親切與舒服的一線之隔

每個人都喜歡「親切」的人,但年歲漸長之後,我更喜歡「舒服」的人。
 
以前總不明白一件事,為什麼有些人客客氣氣,對人也掛著一副笑臉,大家都稱讚他是「好人」,可是卻下意識地想跟他保持距離,包括連我自己都是?


有些是人很好,跟他說什麼他都好,從來沒有反對的意見;你講什麼他都溫溫地聽,臉上繼續掛這那一副可掬的笑臉。有些是忙進忙出,主動問你需要什麼,用得體的用詞跟你聊天。你抓不出他一點錯誤,理智上知道該給他滿分,相處起來卻總覺得芒刺在背。
 
我後來才發現,這些「親切」的人其實有個共通點:「距離感」
 
他們的完美、親切、應對進退、甚至笑容都是一層薄膜,隔開了他們自己,也隔開了跟彼此的直接接觸。表面上他們對我們很好,但就像戴了一層衛生手套,再親切地跟我們握手、摸我們的頭一樣違和。
 
而人其實會下意識地想要閃躲這樣的人,即使頭腦覺得「這個人真好」,心裡卻總覺得「哪裡怪怪的」,怎麼樣也沒辦法長時間跟他相處。
 
***
 
那「舒服」的人跟「親切」的人之間,有什麼差別呢?
 
其實相處起來「舒服」的人,最大的不同就是「不怕表現真正的自己」。
 
他們會以本來的面貌示人,別人喜歡就來,不喜歡就聳聳肩,下次不聯絡,並不會苦苦執著於「一定要被喜歡」,甚至勉強自己戴上「親切」、「得體」的手套隔離自己與世界。換言之,他們喜歡本來的自己。
 
「舒服」的人有時候不一定得體,但跟「無禮」並不會畫上等號。「舒服」的人,眼裡有自己,同時也有別人。比如說,跟人相處時,他會尊重自己現在的狀態:我是想要安靜呢?還是想找人交流?他也會觀察對方的意願:他是也想要安靜,還是希望有人打破沉默?
 
如果他現在想要安靜,他就不會一股腦地拼命找話聊,問你吃飽了沒、你媽還好嗎、最近工作怎麼樣,以表現自己「很親切」給你看。他會把話減少,並且觀察你:如果你想要安靜,他就陪你一起安靜;如果你想聊天,他就給你空間,他在旁邊傾聽。
 
「親切」的人辦不到這樣的豁達,他太在意別人怎麼看他,安靜會讓他陷入「怎麼辦,如果我不努力擠出話題,他會覺得我這人沒禮貌」的恐懼之中。人一緊繃,自己累、別人也累,就算別人覺得他好得體,實際上心理卻因為感到「被防備」了,反而下意識地越離越遠。
 
我想我們應該有這樣的經驗:在「舒服」的人旁邊,想說什麼都很自在,因為我們知道他很做自己,你也知道你可以做自己,反而會更想跟他靠近。
 
你也想當個「舒服」的人嗎?第一步,從「放下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很棒」開始。這個薄膜拿掉,人才有可能感受什麼叫「自己的意願」,進而「眼裡有別人」地連結彼此。
 
人只要嘗過一次那種感覺,就會上癮的。

*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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