覺察力,也是放鬆的捷徑

難得老天沒大桶大桶地澆花,今天下午也不想泡在室內了,拿著錢包和鑰匙就出門散步。

工作室已經啟用一陣子了,但我玩物喪志得很,每天泡在室內看書聽音樂看影片,跟附近環境很不熟。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附近,沒有要買什麼,沒有要去哪裡,閒閒散散地踢著腳步遊蕩。

先晃進這頭的超商買點東西,游到旁邊的早餐店看看菜單,再摸到對街的文具店轉幾圈,又到沒開的花藝店外頭東張西望。

就像自己帶著自己散步一樣,前前後後不過三四十分鐘,我卻覺得胸口有個轉得很急的陀螺,慢慢停下來,停下來,但是沒有真的停,而是開始鬆鬆的轉,勻稱的平衡,像輕輕的跳舞一樣。

啊,原來這就是真正的「放鬆」啊。

***

我忽然想到,之前上太極課的時候,老師說了一個很微妙的概念,確切的詞彙我忘了,總之那句話的意思是:

「『拉鬆』並不等於『放鬆』。」

當下心裡「哦」了一聲,的確,我一天到晚把這兩者搞混,因為我是一個很容易緊繃的人,連叫我「放鬆」我都會不自覺的「用力去做」。

比方說,如果我的腿很緊繃,我就會想做整套拉筋,拼命地扯開肌肉,是謂「放鬆」。

比方說,如果我最近心裡很緊繃,我也會想刻意去做些什麼,安排個小旅行啊,按摩啊,泡溫泉啊,來讓自己好好「放鬆」。

又例如,老師上課最喜歡叫我們放鬆肩胛骨。以往我感覺到肩膀緊繃,都會拼命想去轉它、拉它、做體操動作扯它,好像只要拼命做這些痠疼的動作,肩膀就會自動「放鬆」了。

可是這些「放鬆」,都還是屬於「用力」的層次,往往鬆的只有表面,但一回頭又緊了;或是其實根本沒有「放鬆」,反而因為內心強求,反而變得更緊繃。

***

在太極課,或是冥想的時候,我們所謂的「放鬆」是進入「覺察」層次的放鬆。

肩膀太緊嗎?沒關係,把意念帶到那邊,一吋一吋地掃過去。感覺到哪一吋僵硬了,有意識地鬆掉一點,放掉一點,有些比較頑強的,沒關係,跟他溝通看看,也許鎖了什麼執著或不開心,被覺察掃過了,看見了,也會像嘆口氣般放掉。

這個「放鬆」就不是靠外在力量硬扯的「拉鬆」,而是真的用覺察力,從內在鬆到骨子裡的「放鬆」。

我後來發現,其實很多人都知道,也學過這種放鬆技巧,可是為什麼我們卻常常懶得練習,甚至抗拒練習這種放鬆呢?

我自己也常落入這種盲點,直到後來我發現,真正的源頭,其實是我們「不夠喜歡自己」。

***

因為不夠喜歡自己,因此沒耐心跟自己待在一塊。
因為不夠喜歡自己,所以不認為自己身體值得被傾聽。
既然沒耐心,乾脆外包,向外求,讓「自己以外的人事物」來照顧自己──可能是一頓大餐,一次豪華按摩,一次旅行,一件奢侈品,一段感情。

讓外境來「寵」自己,就不必跟自己待在一塊兒,還可以感覺良好,以人性而言,這場交易也太划算了吧(誤XD。

***

不過長久下來,這種「向外求」的放鬆,不僅沒有辦法達到真正的放鬆,反而會一點一滴,剝奪我們「喜歡自己」的機會。

而「不夠喜歡自己」沒有特效藥,唯一的路就是「耐心跟自己待在一塊兒」。

不喜歡自己當下的緊繃,沒關係,深呼吸,把覺察力帶到肩膀,聽它說話,讓它告訴你它的疲倦。

不喜歡自己當下的焦慮,沒關係,深呼吸,把覺察力帶到胃部,聽它說話,讓它告訴你它的擔憂。

我們都知道,滋養一段感情最好的藥是「陪伴」,要養出對自己的愛,最好的練習也是「陪伴」。

「放鬆」不見得要「刻意」、「用力」做一件事,甚至不需要透過「外力」。

自己陪自己散一段步,有意識地把覺察帶到緊繃的地方,一開始需要點耐心,但獲得的報償是無價的──

我們不只會真正的「放鬆」,還會更喜歡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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