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沒那個意思，為什麼要這樣說話？

　
過年臉書災情頻傳，幾乎都是回老家跟長輩團聚，遇到一些口無遮攔或講話難聽的長輩，上網發洩怒氣的朋友。
　
也看到有人在問：「明明對方就不是壞人，為什麼要這樣講話？」
　　
能這樣問已經很難得，在被對方氣到之後，還能保有一定的清醒。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，同時也回想到過去的幾段經驗。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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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經也遇過那種「明明對你超好，但講話超難聽」的長輩，去他家拜訪甚至過夜，他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東市買駿馬、西市買鞍韉，託人弄來很貴很難得的食材，弄得整桌澎湃，浴巾拖鞋全部是新的，好好擺在摺好鋪好的床邊，隔天早上六點就起來弄早餐，還是自己揉自己蒸的麵團，有時候還會塞大包紅包給你。
　
但是他講話真的非常刺耳，見面一定來一句「怎麼不會叫人」，吃東西「怎麼都不會問誰要不要吃」、看電視「平常都看這些沒營養，怎麼不多看點書」，去看書「不要只會在那邊坐著，這麼不合群，去找誰誰聊聊天」、「都不會想要幫忙長大怎麼辦」，反正做和不做都是錯的，都有理由訓你兩句。
　
不只是對我，對其他人也這樣，有些人習慣的就不怕，嘻皮笑臉過去，像我這種玻璃心的就是碎滿地，開始懷疑自己真的這麼糟糕嗎？連帶也閃得遠遠的，你好的地方我也不要了，我無法消受。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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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一段時間，我意識到自己也有碎念體質，是在某一任伴侶身上。
　
明明對他有滿滿的關心，甚至可以動用自己很多人脈，到處拜託，只為了讓他在異地有人照顧，但嘴巴卻不饒人要嗆兩句：「你真的很沒用耶，這點小事都辦不好」「東西帶了沒啦，連這點東西都要我提醒你，老闆到底為什麼會相信你啊？」
　
幸好對方明白我沒那個意思，笑笑就把這些明明是照顧，卻硬要酸兩句的台詞嘻嘻哈哈帶過，但我卻心生警覺，奇怪，明明最討厭別人這樣刀子口豆腐心了，為什麼到我身上，卻又偏偏要這樣講話？
　
後來我反思內心，觀察出兩個原因：
　
▍原因一、危機感上身

在我的成長環境裡，「表達喜歡」是有危險的。
　
被調侃還是小事（就連父母對小孩太好，都還會被調侃兩句「你也太寵小孩」），有時候會招來利用（喜歡做菜就叫你煮全家的三餐、喜歡畫畫就時不時叫你「畫一張來看看」）、被別人的輕視（在關係裡「比較愛的那方」會被看不起）、被處罰（小時候喜歡什麼就被沒收什麼、或考不好就第一個被禁止），總之「喜歡」很危險，表達喜歡更危險，一定要用什麼東西來偽裝一下。
　
於是表達愛只能用隱晦的東西，例如幫忙做事、不斷塞東西，但「危機感」又在後面隱隱約約作祟，嘴巴就自動開始講酸話，貶低對方兩句，勉得對方膨脹起來，自己會惹上麻煩。
　
在我身上，這樣的危機感曾經很強烈，對對方好的時候，都會覺得對方是開始膨脹的氣球，要戳兩下避免他太驕傲，爆炸以後波即到我。
　
奇妙的是，可能是因為頻率吸引，過去在關係中也容易遇到這種人，互相都想對對方好，卻又嘴巴不饒人，最後兩敗俱傷。
　
後來我怎麼改變的呢？我是在每次對別人好，又忍不住要戳兩下時，覺察心裡那種「危機感」，有意識地稍微忍受一下。
　
習慣以後就會發現，不是所有人都會傷害你的喜歡，而且自己也已經長大了，就算真的被越界，再踩回去不遲，我們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。
　
真的要開口，可以改成「很棒吧！喜歡嗎？」讓對方跟你一起開心，而不是刺兩句，讓對方才剛開心沒多久，就又被戳得消風。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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▍原因二、超出平常習慣的頻率，身心無法承受
　
有人會說，如果對方真的有對我好，酸兩下就算了。
　
但有時候遇到的人，也沒對我們好，但是聽到別人有薪水高，還是會酸溜溜地說「有那個命賺沒那個命花」、聽到別人婚姻不錯「關起門來誰知道，搞不好私底下不和」、聽到別人創業成功「看他有本事撐幾年」，撐了很多年還越做越好「哼，那還不是因為他老公有錢」。
　
雖然我不會這樣說出口，但有時也會在看到別人過得好時，心裡酸溜溜地想「那是因為ＯＯＯ的原因吧」、「還不是因為他有ＸＸＸ才能這樣」，有時候狀態不好，明明對方是朋友，看到貼文還會直接滑過去，假裝自己沒看到。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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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我誠實地覺察自己，才赫然意識到，那是一種對於「被拖出舒適圈」的抗拒。
　
別人成功了、幸福了、獲得尊重、愛或財富，但我沒有，我心裡會有一個聲音自責：「如果我也努力過，也克服恐懼過，是不是我今天會不一樣？」
　
這個自感責太可怕了，等於在責備我錯過了原本可能的人生，我絕對不能浮起這樣的念頭，於是反射性地批評，貌似刻薄，但心底只是為了「不要恨我自己」。
　
只要我騙過自己「那也沒什麼好的」，我就可以把自己拖回舒適圈，繼續忍受那份「其實已經暗自厭惡，但也沒勇氣改變的人生」。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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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遇到這樣沒理由一直酸別人的人，我也逐漸釋懷了，畢竟坦白說，我也不是真的能夠恭喜所有人，只是有沒有說出口的差別。
　
可以遠離當然就遠離，但如果避不開，不妨觀察一件有趣的事：「一個人想把對方拉到什麼頻率，那就是他平常內心的頻率。」
　
不一定是拉低，也有可能是拉高。一個平常頻率高的人，遇到比較低迷的對象，常常也會不舒服，想把對方拉上來，所以說的可能更多的是讚美、鼓勵、正面的視角。但對低的那方也很不舒服，所以就會拼命否認「才不是」、「沒有你想的這麼好」、「你太天真了」。
　
有意識地忽略對話內容，觀察後面各自的能量爭奪，其實非常有趣。一個人這麼誠實地嶄露內心的頻率，不趁機看一下嗎？
　
當然，能量高的人也要注意，如果過度想「拯救」拉高對方，自己也會陷下去，如果發現自己不穩了，也要適可而止，顧好自己就好。
　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