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種人在關係裡,被我稱為「迷戀惡龍的王子」。
一段關係遇到了外部困難,可能是家裡反對、可能是距離、可能是經濟,這些勇者都會卯足了十二萬分的鬥志,覺得只要打敗了橫在前面的妖魔鬼怪,代表幸福的公主就會在後面迎接他。
事實上這些勇者,往往沒有在打敗了惡龍之後迎來幸福,反而和惡龍纏鬥良久,久到他都不知道,自己這些年迷戀的到底是遠方的公主,還是和自己纏鬥的惡龍。
聽起來很荒謬嗎?其實我們人生中多的是這種迷思。
覺得自己和伴侶不快樂,是因為對方媽媽干涉兩人的交往,只要自己夠乖巧、夠討好、夠會說話,又或者找到方法夠不在乎,兩個人就能幸福了。
結果花了大把時間在伴侶和他媽媽之間周旋,三年五年蹉跎過去,來抽牌卡問到底要怎麼繼續對付無理取鬧的大人,結果牌卡問了一句:「他真的值得嗎?」
案主一愣,說他沒想過值不值得,只覺得只要搞定這個關卡,他們兩個人就會好好的。就好像只要打倒了惡龍,公主就一定會跟他一起過幸福快樂的日子。
但事實上,打倒惡龍,公主不見得會跟你好好過日子,反過來我們要問,你在纏鬥的時候,公主都在旁邊做什麼?
要你搞定他無法搞定的惡龍,那是否表示他沒有一起面對困難的能力?
要考驗你會不會為了他和惡龍搏鬥,那是否表示你們的感情薄弱到需要被證明?
這樣的公主真的會在你收服惡龍之後,變成值得相守一生的親密伴侶嗎?又或者只是在找一個英雄,把人生課題外包出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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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,最可怕的是,這些英雄王子到最後,迷戀的根本不是公主,而是惡龍。
或者更精確點說,他們迷戀的是跟惡龍纏鬥時,那種腎上腺素爆發,奮不顧身時的自己──那讓他們以為自己陷入了愛情。
聽過一個案主說,他曾經暗戀一個人,對方是外國留學生,回國後他茶飯不思,買了機票追到對方的國家,跟對方告白,苦苦維持了半年的遠距離,最後還是被對方甩了分手。
他事後回想起來,自己跟留學生並不是真的認識很深,是距離讓他感受到失去的恐懼,而在那半年時間內,他不斷努力抓住對方,討好,聯繫,經營,讓他覺得「自己在為一段感情努力」。但與其說他愛上的是對方,不如說是他在為距離搏鬥的過程中,誤以為自己深深地陷入愛情。
***
或許很多人會感到迷惑,這樣一來,難不成感情都不需要努力了嗎?遇到困難都不需要克服了嗎?
不,感情當然需要努力,克服困難也是必修課,但是為了避免我們在打惡龍的過程中,已經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,以及公主到底值不值得,我們不妨先放下手中的寶劍,問自己三個問題:
1. 他對你的吸引力,是在困難發生的時候忽然提高的嗎?
(例如原本只是普通的好感,卻在對方回國之後忽然覺得非對方不可。當然也有可能是突然意識到對方很重要,但也可能是失去的恐懼/對困難的挑戰慾強化了吸引力)
2. 在你為關係克服困難的時候,對方有盡他所能地給你協助嗎?
(如果對方從頭到尾都袖手旁觀,或只做最低限度的努力,那很有可能他只是想挑戰你的情感,又或者想等你自己放棄──總而言之,最後幸福的機會都很渺茫)
3. 你覺得你們之間「只有」眼前這個問題,只要克服了,以後就能好好在一嗎?
(不管是什麼情侶,都不會「只有」眼前這個問題。會這樣想,很有可能只是把眼光集中在這個問題上,而逃避思考彼此是不是不適合,或是可能沒有未來的恐懼。)
思考這三個問題,能讓我們從迷戀鬥惡龍的處境裡清醒。不管後面等著我們的是不是公主,至少都能少走一點冤枉路,而少走冤枉路,離幸福的捷徑就不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