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以下微雷)
今天看完Netflix最新的紀錄片《The Tinder Swindler》(Tinder大騙徒),直到全片結束,腦中還是關不掉一種詭異的感受。
那股違和感是源自於詐騙主角Simon。不管是他和受騙的女人們聊天,假裝自己被追殺,被拆穿時瘋狂推卸責任,時而哀求,時而威脅,時而強硬,那聲音和表情都不像在「詐騙」,而是有極高的真實情緒。
我突然意識到那股讓我膽寒的原因──他或許從不認為自己在「騙」,而是打從心底相信他是真的。當受騙的女子不再金援他,甚至戳穿他是騙子時,他的爆發與恐嚇與其說是惱羞成怒,不如說是一股由「恐懼」引爆的憤怒,因別人搖醒他的美夢而發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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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美夢是什麼?恐懼又是什麼?跟著記者來到以色列的窮困小鎮,破敗的街道、狹窄的童年居所,對比他假造「鑽石二代」的出身,拿著詐騙來的大把鈔票,搭著私人客機,在高檔餐廳點遍菜單上所有料理,坐擁性感的模特兒為伴,大約心底就有數。
他最深的恐懼,或許就是自己如此平庸,離上流世界有此生不可攀爬的巨大落差,那落差大到他認為要進入這樣的世界,他只能騙。騙久了,連自己都相信了,而那些掏錢的女子,只是他進入美夢的入口;而Tinder上所謂的「愛情」,也只是這個美夢的入場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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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imon讓我想起《當女孩成為貨幣》裡的夜店公關。
他們之中許多也出身底層階級,透過仲介美貌的女孩們陪富豪跑趴收取酬庸之外,也讓他們得到足以和富豪「平起平坐」玩樂的特權。而這特權足以讓人沖昏頭,打從心底認為他遲早也是富豪的一份子,因此逢人就吹噓自己認識誰、正在做什麼大生意、哪個富豪和他很熟,正在投資自己一個顛覆世界的創新事業……
結果沒一樣是真的,但他們打從心底相信這些是真的,也努力讓別人相信是真的。
他們和Simon,都是同一種人性的囚徒──「想要逃離原本的生活,於是活在自己創造的虛妄之中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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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影片後,我們或許會站在道德的一方指責詐欺,又或者同情被感情詐欺的女性。但,我們真的有比較聰明嗎?
或許我們都曾無意識地編織出一張虛幻的夢,欺騙自己相信,同時無聲無息地拽著其他人,成為我們夢境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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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意舉個例子,年輕時的我曾想要逃避孤單,和一個三觀都不合的伴侶在一起。而我拽著他必須做好「伴侶該有的」付出,只要遇到遲疑或不情願,就會被「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」的名義勒索。身邊如果有人點出他根本不愛我,也會引來我暴怒,因為那等於在拆穿我一心相信的美夢。
幸好後來我清醒了,願意面對真實,自己狠心破壞那張網走了出來。但是人間有多少夢是不會醒、不敢醒、害怕醒的?
但願我們都能培養一分覺察,因為只要我們都有人性,就有一個想拉著我們,不惜拖人陪葬,也想永遠活在美夢中的Simon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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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摘自Netflix劇照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