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來勤美誠品綠園道,是出第二本書辦簽書會的時候。
初來乍到被商圈的人潮嚇壞,驚魂未定地跟朋友說:「綠園道好像辦園遊會的大安森林公園,還有人潮塞爆的西門町,中間只隔一條馬路。」
當時頂著豔陽落荒而逃,若干年後,十月下旬的台中是可以走長長的路還很舒服的氣候,我從旅館散步過來,或許是疫情、或許是入夜、又或許現在才是正常的人潮,晚風沁涼,只有疏疏落落的人帶著口罩散步,有街頭藝人唱歌,草皮乾爽,踏上去舒服到會透入心房。
於是選了一塊比較偏遠的草皮,開始練五禽戲和太極。
有地氣加持的時候,氣血都會走得順暢飽滿,我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是泡在氣感裡,被氣托著移動,打完一趟五禽和兩趟太極,大腦和身體都進入一種鬆得很空無的狀態,仰望夜空和草皮,覺得小我變得非常遙遠,心情很愉悅,但不是發生什麼好事那種亢奮,而是進入一種「存在」的美感。
那個感覺,我沒有詞彙可以形容,唯一最接近的文字從腦中蹦出來,叫作「愛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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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奇特的是,當我想到「愛」這個字眼時,其實跟「愛情」沒有半點關係。
甚至傳統上,會和「愛情」包套出現的那些感受:興奮、慾望、占有、激動、甜蜜、焦慮、嫉妒、控制……這些情緒,通通都在那一刻完全消失了,它完全不是我們說的那種「愛情」,但我還是稱它叫作「愛」。
只有在那時候我才完全理解,為什麼身心靈總是會說,「存在」本身就是一種愛,我們本來就是活在愛裡,只是我們忘記了。
以前聽到這種言論都很難消化,覺得是在鬼打牆個什麼勁,怎麼完全聽不懂。然而後來幾次,我無意間經驗到這種被稱為「愛」的東西,偏偏都不是發生在親密關係的場合,而是發生在毫不相關的場域──比如說,在能量飽滿的地方,舒舒鬆鬆練太極的時候。比如說,在靜坐冥想到很深的地方,連念頭消失的時候。比如說,遇到極富靜心品質的按摩師,用純淨和專注的手法輕柔感受你的身體的時候。
那時候才能深刻感受到,為什麼曾經領略過「愛」的滋味的人,會說「存在」本身就是一種愛──你甚至沒辦法講得更精確了,因為確實是如此,感受過了就會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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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真的要再多描述一點,我想我的解釋會是,平常領略不到愛,是因為我們生而為人的各種執著和緊張,把自己的能量管道封閉了。
練太極、瑜珈、冥想等等的時候,會因為身體和心靈交互作用,暫時把身體放鬆,肉身氣脈打開,能量管道也就開了。這時候心理也會因為專注在練習上,以及高頻能量透過管道進來,煩惱和執著也跟著滑脫,這時身心會和這個世界短暫的進入交融狀態,而那個感覺就是「愛」。
無條件地被世界接納,感受到自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,沒有界線的交換著能量,豐沛而源源不絕地支持著我們。只要「存在」就可以感覺到愛,是因為真的透過修行達到「存在」的程度,本身就是能和自然合一的頻率。
很多人追了一輩子的「愛」,渴求被接納、歸屬感、被支持與無條件的愛。
真的感受過這種能量的「愛」,會恍然大悟──原來我們只是把這種渴望,外包給跟我們一樣脆弱的人類,並且註定會失落。
傳統的愛情遠遠不是「愛」,那是完全不同品質的東西。在「愛」的狀態裡,完全不會想討,也沒有期待,甚至會覺得想「討」的意圖很莫名──我豐沛又舒適極了,為什麼要討?又有誰可以給得比宇宙更豐沛又圓滿?
你完全不會想跟誰索討,甚至會反過來開心自己有這種品質,因為你愛的人可以享受更美好的東西,而你非常樂意給出去──如果他要的話。
「愛情」和「愛」是完全不同的東西。
「愛」永遠不是別人的事,而是我們和宇宙之間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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