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得了日常慣性炎嗎?

 

 
《你的第二人生始於你明白人生只有一次》,這本有著超長書名的書,其實是法國暢銷一百五十萬冊的小說。
 
我本來是不太看小說的,但是這本書到我手上,我卻用兩三天就把它嗑完了。它非常好懂卻精闢,幾乎是覺察自我人生的引導手冊。
 
而因為這本書的啟發,在閱讀的那幾天之中,我的內在也跟著起了一些變化。
 
***
 
書中提到,現代的人們已經感染「日常慣性炎」而不自知。所謂日常慣性炎,就是照著原本的舊模式生活,出了問題只會怪罪外在,絲毫沒有想過,「內在」才是導致一切問題的原因。
 
那幾天因為這本書、以及靜坐時觀察到一些事,我忽然驚覺自己有一個非常嚴重的日常慣性炎──它被我命名為「擺平炎」,簡單來說意思就是:
 
「對於任何我認定屬於自己領域範圍內的東西,都會有非擺平不可的嚴重焦慮感。」
 
什麼意思呢?白話文就是,我其實很怕在我認定是自己的領域內,有自己擺不平的事。只要這件事是我的專長、我的工作、或我有義務處理好的領域,我就會想用最快、最完美的方式處理掉。而且結果一定要是好的、我希望的、對方最好還要照我想要的方式接受。
 
可是怎麼可能呢?一個人怎麼可能遇到所有的事、在所有的時候、都照你所希望的「完美」方式處理掉?
  
本來就是不可能的,我理智上知道,情感卻沒辦法接受。如果沒辦法擺平我認定領域內的事情的話,就會激起我很大的焦慮,會砸下更大的努力去擺平、陷入深沉的憂鬱和自我譴責、或是反過來責備這一切都是對方的問題。
 
***
 
當我開始有意識地注意到這件事時,才發現「擺平炎」已經滲透到生活裡的每一件事。
 
小至別人傳訊息給我,即使我沒有義務回,或是沒有必要現在回,我卻會覺得要馬上處理,因為覺得那是我領域內的事,想要馬上KO。
 
別人問我屬於我專業的問題,我就一定要答得出來,還要答得漂亮,而且別人一定要聽懂,要照我的期待反應,不然就算「擺不平」。這時候即使表面上假裝豁達,內心卻會引起非常大焦慮和挫敗。
  
甚至以前我一直不解,本來自己並不是一個很整潔的人,房間可以亂成一團。但幾年前看了《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》後,我變成一個斷捨離魔人,房間一直都呈現神經質型的整潔貌,看到沒疊的衣服就會焦慮的一直疊一直收、看到已經不穿的衣服就想趕快拿去扔、看到地上有頭髮,明明現在很忙,也想要趕快拿掃把掃、還有明明旅行回來很累了,卻強迫症地一定要把行李箱清空歸位、所有衣服洗完才准睡覺。
 
以前不明白為什麼,現在我恍然大悟──不是因為我性格改變了,而是當「整理」被我劃為領域內的東西,就會啟動我的「擺平炎」。一看到亂丟的衣服、剛拆下來的包裝紙、不穿的衣服、沒歸位的任何東西,都會引起我「沒把事情擺平」的恐慌,開始會焦慮地盲目行動。
 
***
 
而我也終於發現,自己為什麼以前遇上「無法擺平」的事時,就會馬上情緒激動地刺蝟化。
 
例如,以前主管曾經說過她不懂,為什麼交代我要做某件事情,我會馬上很激動地回她說:「我明明有做啊!」
 
長輩如果交代我去做A事,當我辦完A事時,長輩順口問我有沒有順便做B事,我會很激動地回嘴說:「你一開始又沒叫我做!」
 
明明也沒被責備,前者可以直接回答「知道了,已經做好了。」後者可以回答「沒有耶。」就好,為什麼卻馬上像被刺激一樣,渾身的毛都豎起來?
 
現在我明白了,那也是一種「擺平炎」的變化型──覺得自己沒擺平「被交辦」的領域,或是被誤會沒擺平,馬上會激起非常大的緊張和恐懼,因此一定要立刻防衛。
 
***
 
但「擺平炎」是怎麼養成的?我仔細觀察自己,發現我心中有一個等式:
 
無法擺平事情=我是無能的人=覺得別人會看不起我=我不值得被愛
 
「無法擺平事情」會刺激我「不值得被愛」的焦慮,因此當然要事事完美擺平,擺不平就要更用力去蠻幹,或是回過頭激動地抗議是別人的錯。
 
這個等式,很可能是在成長過程中被養成的。其實想想也合理,成長過程中,本來就是「有完成任務的小孩才值得被喜歡」。有好好做功課、有考試考高分、有聽話、有演出師長眼中的完美形象、有「達到高標準」,才能換到別人的鼓勵和掌聲。
 
只是長大之後,已經沒有師長的高標準要迎合,但是「要達到高標準才值得被愛」的等式已經儲存在記憶裡,因此很多時候,我們還是會設一個「高標準的理想形象」,拚了命地去符合那個高標準,然後才肯相信自己值得被喜歡;或是反過來,認為自己現在會被喜歡,一定是因為自己不鬆懈地鞭策自己的原因,而更不敢懈怠。
 
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,因為擺平炎會誘發惡性循環:「只要擺不平→就會害怕不被愛→引起內心的焦慮和恐懼→推動自己一定要擺平→如果擺不平→觸發更大的焦慮」。
 
這個循環啟動之後,人就會開始進入瘋狂狀態,文青的常見症狀可能是知識焦慮和社交焦慮,例如開始看一堆書、請教一堆人問題、把自己逼成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人(有時候是晨型人或是不睡覺的人,端看當事人認為哪一種可以擺平問題)
 
這些行為表面上,好像是個孜孜不懈的上進好青年,實際上只是被「擺平炎」誘發的強迫症狀,上進的背後,源頭只是「想要擺平事情」和「想要值得被愛」。
 
***
 
不過話又說回來,我並不是否定大量讀書、結交人脈、有紀律的嚴謹生活,因為這些都是非常好的習慣。
 
但是就跟「保持整潔」是好事一樣,如果源頭是「擺平炎」,那不管做什麼,都只會讓自己好像很努力,卻陷入更大的焦慮。
 
後來我拜《高敏感是種天賦》裡面的「降低標準練習」啟發,有意識地開始降低自己各種事情的高標準,發現人生意外地變得相當滑順──
 
原本日常的腦內有非常多自責、小劇場、恐懼、內耗、焦慮,又會被這些負面情緒,推動去做更多努力(可想而知,被恐懼推動的努力結果有多不好;或就算結果是好的,卻讓我覺得異常疲倦)。
 
但在刻意練習「降低高標準」之後,腦內很多焦慮的聲音都消失了,因為降低高標準,意味著生活不再有太多事情需要去擺平,事情反而能有條有理地做完,甚至做得更好更開心。
 
朋友問我的問題,我可以回答「不知道耶~」,沒有一定要擺平的焦慮,也不覺得回答不出來有什麼好丟臉。
  
衣服有幾件擱在那兒,原本很想強迫症地去收,卻學會跟自己說「沒關係,先放那兒吧,累了就先休息」,反而可以很自在地好好休息,等有餘裕的時候再精神飽滿地整理。
 
諮詢和寫文章的時候,沒有逼自己一定要做到完美、讓對方收穫滿滿的期待,反而能夠更自然細緻的表達,甚至開始懂得適時收手的藝術,效果還比以前更好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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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降低標準」跟「擺爛」有微妙的不同,「擺爛」很容易發生在「繃太緊最後短暫放棄自己」的人身上,但那會誘發當事人自我厭棄和不愛的恐懼。
 
但是「降低標準」是有意識的行為,心裡的感受大概是從一百分降到八十分,有意識地知道八十分已經很不錯,不需要靠一百分去武裝和正名自己,也不在意別人看自己只有八十分。
 
而這個過程的舒適和自在,會讓人驚覺「八十分的人生也挺好的」、「怎麼大家好像比較喜歡跟八十分的人相處(因為你整個人放鬆了)」、「雖然標準降為八十分,但結果好像還更好耶(擺平炎會消耗太多能量,收回來當然好做事)」
 
你的生活也有「日常慣性炎」嗎?或是跟我一樣有「擺平炎」呢?
 
最近看的這兩本書,推薦給有跟我一樣困擾的人:
 
高敏感是種天賦
你的第二人生始於你明白人生只有一次
 
願你/妳也能在閱讀過程中,找到自己的日常慣性炎: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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